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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28日 星期一

危机饭局:与全球最抠CEO共进午餐

国际金融报 2009-12-26

对手们很难找到办法来对付这个不按套路玩的航空业“野孩子”。他不无得意:“一旦你的成本和机票比别人低,你就势不可挡。”Michael O’Leary 注定成为焦点。

  “午餐就在这儿”。当我走进瑞安CEO奥莱利设在都柏林机场的办公室时,他一边在桌上摆弄着一个用红白纸裹着的小葡萄柚,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接下来,是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

  对手们很难找到有效办法来对付这个桀骜不驯、不按套路玩的航空业“野孩子”。他对此不无得意:“一旦你的成本和机票比别人都低,你就势不可挡。”个性鲜明的迈克尔·奥莱利( Michael O’Leary )注定成为焦点。作为爱尔兰屈指可数的大富豪,奥莱利是全球最粗鲁、最抠门、最有手段、最……的商业领袖之一,然而正是他,用沃尔玛式零售商的思维令其所掌控的瑞安航空公司登顶全欧洲盈利能力最强公司。所有这些让奥莱利赢得了尊敬,也收获了不齿。

  葛朗台的开场白:面包圈已经涂了一些酱

  我多傻啊,来之前居然还幻想着什么豪华午餐,不用脑袋也想得到,一个威胁飞机乘客“如厕要付费”的老板怎么会舍得让我敞开了大吃大喝一顿,可我也不想让这样一位“活宝”感到失望。说他是活宝一点儿不假——“强奸犯”,这是他对监管者的一贯称呼;“臭屁”,如果你是他的对手,这就是你的名字了;“早点去死吧”,别害怕,这只是他对那些想要退款的客户比较客气的一种表达方式。

  他要给我吃什么?满怀期待的我小心翼翼打开包装,嘴里蹦出几个词:“啊!一个面包圈!”奥莱利面不改色:“已经涂了一些酱,不是麦当劳的,我猜你是个喜欢面包圈的女孩。”他自己的那份午餐更令我“大跌眼镜”——一份让人一看就倒尽胃口的外卖鸡肉沙拉,用厚厚的保鲜膜包着,估计是机场路边哪个快餐馆的作品,接着,一位助理给我们送来了两杯咖啡,也是外卖货。这就是我与世界最著名、最不招人喜欢和欧洲最盈利航空公司首席执行官的一次特别午餐。

  葛朗台的办公室:拥挤不堪,还缺张桌子

  事实上,在来之前我曾向奥莱利的公关经理提出异议,因为在办公室共进午餐确实有点不合适。但在都柏林会有一家他中意的餐馆吗?答案是否定的,与瑞安CEO的午餐只能是一个瑞安管理模式下的简约午餐:桌子、餐具和廉价食物。

  在世界航空领域,瑞安造就了一种现象,一种成功的发展模式。创立于1985年的瑞安最初只有一架飞机和一条航线(爱尔兰到伦敦),年载客量仅5000人。自1994年奥莱利就任以来,瑞安成功地从一个小公司发展成欧洲最大的廉价航空公司,拥有200多条廉价航线,年载客量约6000万人,从加那利群岛到罗马尼亚东部的康斯坦察,遍布欧洲150个目的地。经济衰退几乎摧垮了传统的航空业,但瑞安却在奥莱利的巧妙运筹下成了全球航空领域不容小觑的新贵。

  “节俭到家了”就是秘诀。为降低成本,瑞安让乘客在网上办理所有登机手续,飞机上喝咖啡也要自己付款。除了“肥胖费(肥胖乘客得多买一张相连座位机票)”外,瑞安正在考虑的其他收费项目还包括:1欧元厕纸费、2欧元自携食物费及上网年费等。于是,今年年中,瑞安成为继新加坡航空后盈利最高的航空公司。与我见面的那天,正是他们公布一个季度盈利结果的时候,预计今年的盈利额至少是2亿欧元。

  你不敢想象这就是瑞安公司都柏林机场的总部,装满废纸的塑料编织袋高高地堆积在入口处,纸盒子成摞地放在走廊里,墙上的画可不怎么吸引人,地毯更是旧得不像样。开放式的办公室感觉与瑞安的客机一样拥挤不堪,一条狭长的走廊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把看上去很年轻的员工分类到市场、销售和策划等部门。这样的情景哪像是一个金融危机期间获利的航空公司,倒像是美国热播喜剧《办公室》的现实版,但这个“办公室”里甚至没张大桌子。

  从奥莱利简陋的办公室玻璃墙向外张望,员工们的一切行为尽收眼底。再把眼睛转向他,穿着牛仔裤、开领衫和运动鞋,近距离看,他似乎有点疲惫和憔悴。这可能和他银行家妻子安妮·塔法雷尔有3个不到8岁的孩子有关,或者只是因为他永远在一种激昂且愤怒的状态下工作而造成的。

  葛朗台的经营模式:顾客不是上帝,成本才是

  就在我试图拆开那个包装严实的面包圈时,他又道出两个员工不外出就餐的“内幕”:其一,他们根本没地方去吃;其二,员工们可以因私使用电脑的时间段在下午1点05分到1点55分,坐在办公桌前吃午餐是他们的选择。

  在奥莱利的管理词典里,公司条例几乎等同“人道毁灭”,工商管理在他眼里就是“胡说八道”,至于那套MBA学生学到的,“顾客永远是对的”的理念,奥莱利一听就来气:“胡扯淡,顾客永远是错的”。如果你说“我的员工是我最重要的资产”,他的回答则是:“屁话!要我说,员工是最花钱最影响成本的人!”

  很难把握他到底有多么重视成本问题。瑞安曾发表声明称,为了节约电费,禁止员工在工作期间给手机充电。但这听上去更像是奥莱利创造的另一个公关恶作剧,他的言论总是让媒体津津乐道。航空领域的知名企业家常常会有自己的独特技巧。例如,英国维珍集团董事长理查德·布兰森是用热气球飞越大西洋的探险精神造势,但奥莱利似乎达到了一种新高度,一系列看似野蛮的行为正让他驰骋在现代公司的平台上。

  在这令人局促且呼吸困难的20分钟里,奥莱利还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敌人名单”。英国民航管理局在他眼里就是“白痴”和“废物”,英国机场管理局则是“血腥邪恶帝国”的代名词。波音公司在他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巨型吸血鬼”,由于波音公司无法向瑞安提供价格优惠,瑞安已停止订购200架新波音737-800型飞机的谈判。在他办公室的窗外也有不错的风景,一谈到他最讨厌的敌人之一,爱尔兰航空公司,这个让他在过去3年里两次寝食难安的公司,他激动地跳下椅子,指着窗外那个大建筑物说:“那儿简直就是劳改集中营。”瑞安航空已经对爱尔兰航空发出了两次收购申请,都以失败告终,奥莱利说,自己愿意给爱尔兰航空第三次机会。

  作为瑞安的乘客,你得处处小心,特别是他们异常严格的行李限制。不管随身还是托运,都限定件数和重量,超出部分须加倍收费,比如手提行李,瑞安规定每人一件,10公斤以内,超重每公斤收费15欧元。奥莱利的解释是:“他们脑子都有问题,出去旅行干嘛带个大箱子。”

  我问:你觉得一个人旅行3周也只能带一个行李箱吗?他答:“从上帝的角度看,我觉得完全可以。”我说:我不能。他坚持:你绝对能。我说:我不想这样委屈自己。他注视我片刻,然后承认他妻子和我有同样反应。“我的妻子出去度假两周,她只穿比基尼并带几双拖鞋,但她绝对要带上40双鞋子,难道你也需要40双鞋?”他挑衅地说。

  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是一个理想的瑞安乘客呢?“我们的理想乘客是那些带着信用卡很有消费冲动的人,是那些老老实实按我们规矩行事,懂得为我们最大限度削减成本的人。”这让我想到英国乘客梅里昂·威廉姆逊的经历,她乘坐瑞安航空航班的次数不下50次。即使是像她这样的铁杆顾客对瑞安的不满也溢于言表:机上的苏打水要钱、等待行李卸载的时间太长……她多次发誓,再也不乘瑞安航空的飞机了,最后还是乘了。原因很简单,瑞安航空的票价太低了,低得让人难以抵挡其诱惑力。她只好用“一分钱一分货”来安慰自己。

  此时,饥饿难忍的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面包圈的包装。这个看上去让人沮丧的面包圈是由一层酱、西红柿片和黄瓜片合成。我开始吃了,但奥莱利的鸡肉沙拉还放在桌上没动。很好奇他在健身房会如何表现?他居然告诉我:“上下打量那些身材消瘦女孩子的背影,可惜这样的人在健身房并不多,尽是那些身材肥胖的老女人。”



葛朗台的日常生活:让休假见鬼吧,我只想要金融危机
                          
  48岁,也不算太老。在奥莱利成为“大嘴”高管前,他是个税务员,而目前他的身价高达3亿英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说自己会在两三年后退休,可到今天还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就三年”,他突然看上去很严肃地说,因为他希望能找到一位更适合的替代人选来经营更盈利的瑞安。他说:“我是最好的销售人员,因为我有恶棍性格,但我也有不足的一面,我的许多古怪方式不适合年轻的瑞安航空,我无法保持准时的着陆记录和最好的乘客服务。”奥莱利很有自知之明:“公司在快速成长、降低成本时需要我,一旦这些事情都做完了,就需要让位给其他人,比如那些政客官僚,那些总把环保挂在嘴边的人,甚至那些来自丛林或只懂得在海边钓鱼的老人都可以,到时这些屁事都与我无关了。”

  也许上帝知道,只要奥莱利喜欢,他就永远不会退休,因为他简直就是个工作狂。“休假真没意思,我与全家去阿尔加维度假两周,我是被迫的,我与孩子们堆沙堡,前5分钟还有点意思,之后,天,我真希望有人来救救我,那时我最盼望的就是再来一次金融危机吧!”

  我问:你有好朋友吗?他答:我的妻子偶尔算是,孩子们听话的时候也算。他讨厌极了电影院,进去也“绝对是因为要维持婚姻”,有史以来看了几次电影,都是被妻子强拉硬扯去的。他的主要兴趣除了瑞安,还包括农场、足球和赛马。总之,他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的名字总被挂在同行们的嘴边,他的商业模式被世界效仿。英国航空公司CEO威利·沃尔什之前就对我说过,奥莱利的成功甚至达到了让其他CEO模仿他穿着打扮的地步:“奥莱利不打领带也不穿西装,还颇受尊重,那些CEO们也就傻傻地跟着做。”

  奥莱利与世界的代沟真不小。我问他如何看待航空业其他知名人士?他评价理查德·布兰森是懂得发现财路的天才,当被问及2009亚洲年度最佳航空公司国泰航空的CEO汤彦麟时,他说:“没听过,我不知道也不认识欧洲航空业以外的人。”

  他的奇怪不止于此,奥莱利居然没有任何一款黑莓手机,桌子上也没有电脑,他甚至没注册过一个电子邮件地址。“E-MAIL简直就是垃圾,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通常发传真或直接告诉他们。”每天他只想收到两份报告,售票记录和飞机准时到站记录,每天一起床,他会从记事本上检查当天的行程安排,然后就是本月销售额、下月销售和空余机票,然后拿这些比较去年同期的业绩等。他强调:“商业就应该这样简单。”

  没有电子邮件也丝毫没有阻碍他与外界的交流。当英国广告商说,瑞安航空飞机比欧洲之星火车还要快时,他给这些人邮寄了一本《给傻子们的数学课》。报道他的记者有时候也会不期然地收到回信,或者最新版本的“瑞安女孩们”比基尼空姐年历。普通人认为赞美是一种回报,至少在金融媒体内是这样的。在他办公室拐角处的格子里,摆着一些布满灰尘的奖品,比如《巴伦周刊》称他是2005年以来世界最受人尊敬的CEO之一等,奥莱利一看这些奖就很不自在,说了个词:“想吐”。今年,瑞安被评为“世界上最令人痛恨的航班”。

  夜幕降临时,我回家的航班时间也越来越近,可我的面包圈还在那,只吃了一半,而奥莱利的沙拉也还原封不动摆在他桌上。几天后,我从奥莱利那里收到一封信,信中感谢我去都柏林见他,希望我喜欢他给我准备的“五星级美食午餐”,接着他又说:“我忘记向你要外卖咖啡的钱了,因此你还欠我一杯咖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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